Page 73 - 《近代史研究》2021第三期

孙会修 ／ “发表力”的养成：中国共产党早期留苏学生的谈话训练
贺果训练效果不佳的问题很快在革命实践中表现出来。 １９２５ 年 １０ 月回到国内后，他先在团
安源地委负责宣传工作，后被团中央派往长沙负责组织兼宣传工作，不久上级又决定将其调回安

源，此时他却不辞而别回了老家。 对这一“任意弃职”的行为，团中央认为贺果是“不能负责”之人，
决定给予留团察看处分。 ① 贺果此后曾参与中国共产党的军事工作，在 １９３０ 年因拒绝执行“立三
路线”而离开党组织，直到 １９４９ 年才恢复组织关系。 ② 错误路线理应反对，但贺果拒绝执行命令并
负气出走的确违反了组织原则，与他在长沙时的做法如出一辙，显示其一贯意气用事的做事风格。
从贺的革命生涯来看，内向、固执的个性导致其难以融入组织，与“铁的纪律” 要求存在差距，也没

有体现出应有的发表力。
与知错难改的贺果不同，性格内向的李季则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没有真正投入谈话，影响了训
练效果。 １９２４ 年 １０ 月入学东大前，李季已是党内知名的理论家，他在翻译和研究马克思主义方面
颇有建树，１９２０ 年翻译的《社会主义史》在东大中国班被视为教科书，是班内资格最老的学生之一。
李季十分健谈，逻辑性强，在中国班常常承担辅导同学理论学习的任务。 １９２５ 年 ３ 月下旬，他曾向
同学主讲“唯物辩证法”近一个小时，侃侃而谈，听者普遍反映有收获。 ③ 然而李季的健谈往往只表
现在感兴趣的领域，他平时喜欢独处，谈话训练成绩乏善可陈。 团小组批评其“ 因孤独习惯过深，
故说话技术不好”，辅导学生学习多停留在理论层面，“ 指导同志亦不切实”。 李季当场表态“ 愿意
努力参加工作，积极活动” ④ ，其实内心并未真正认可批评。 他认为谈话训练应围绕理论推演展开，
这样可使学生成长为革命所必需的理论干部。 李季平常也以理论水平衡量干部，其对中国班的批
评即为：“一般同志对于主义大概没有切实的认识，这是一个缺点。” ⑤ 此后，李季在各种谈话中仍坚
持围绕理论展开，与旅莫支部的要求背道而驰。 在回国前不久，旅莫支部对他发表力的评语极低：
“对主义虽有研究，但不能应用到活的事实上去，往往离开书本即难自作解答，说话与作文流于背
诵和注疏的形式”，不具备宣传动员才能。 ⑥
李季明显更适合革命理论家而非实干家的角色。 他回国后主要从事理论工作，是中国社会史
论战和社会性质论战中的重要成员。 即使在 １９２９ 年加入托派，李季同样游离于托派组织之外，以
著述研究为业。 ⑦ １９３４—１９４９ 年，李季“在上海度过十五年孤独的译著生活”，发表力已无从谈起。
１９５０ 年 １１ 月他在《人民日报》的声明书中坦言：自己因长期受秘密生活的影响，“养成了一种偏于

读书译著而绝少行动的习惯。 我的知识大都是从书本上而不是从实践中得来的”。 ⑧
李季的谈话训练游离于组织之外，表面上是其自视甚高、对革命干部培养自有见解所致，实质
上是由性格内向固执、难以被改造决定的。 李、贺二人的情况说明，留苏学生的谈话训练难以冲破
个人性格的局限，这也在某种程度上显示了中国共产党干部训练的限度。 即便如此，留学生毕竟受

① 《范博致团中央信———召开湖南区代表大会及有关组织问题》 （１９２５ 年 １０ 月 ２６ 日），《 湖南革命历史文件汇集（ 群团文
件）———一九二五年》，中央档案馆、湖南省档案馆 １９８４ 年编印，第 ３２５—３２６ 页。
② 贺士恒、贺士宏：《先父贺培真事略》，贵阳市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编：《贵阳文史资料选粹》下，贵州人民出版社 ２００６ 年
版，第 １３５０ 页。
③ 贺果：《第十三期第十三周报告表》（１９２５ 年 ３ 月 ２８ 日），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ий университет трудящихся Востока （ КУТВ）
（１９２１ － １９３８）， ５３２ － ２ － １２４。
④ 《（第八组）第二次小组会议》（１９２４ 年 １０ 月 ３１ 日），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ий университет трудящихся Востока （КУТВ） （１９２１ －
１９３８）， ５３２ － ２ － １１９。
⑤ 李季：《第八组第一次报告表》 （１９２４ 年 １０ 月 １３ 日），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ий университет трудящихся Востока （ КУТВ）
（１９２１ － １９３８）， ５３２ － ２ － １１９。
⑥ 《第十三期各团员总批评》，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ий университет трудящихся Востока （КУТВ） （１９２１ － １９３８）， ５３２ － ２ － １３０。
⑦ 孙会修：《近代中国托派历史再研究》，博士学位论文，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２０１７ 年，第 ３４５—３４６ 页。
⑧ 《李季的声明》，《人民日报》，１９５０ 年 １２ 月 ２１ 日，第 ３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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