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4 - 鼠疫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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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
人们怕死后被解剖,更怕被火烧,鼠疫加上防疫造成的恐慌在常德越演越烈,人们想尽一切办法逃离。但常德各城门都设有岗位,整个城
都被围起来,尽管这样,还是阻止不了人们逃离的脚步。
一开始,谁家死人了还能听到哭声,后来人们不哭了,因为哭声会引来军警和防疫人员,人死了后他们先想办法把尸体藏起来,然后再想
办法运出城去。
于是死尸开始逃离常德城。
张礼忠老人的四弟张国民、五弟张国成死于42年4月的大流行。当兄弟俩高烧不退神志不清时,心疼孙儿的姐奶奶催促父亲赶快将孩子送
到广德医院就诊,但父亲压低声音说,“去医院不但诊不好,还要破肚开刀挖心挖肝做解剖,最后丢到火葬炉里烧成灰”,奶奶顿时不敢响了。
“奶奶、父母亲、我和大哥五人守护着四弟、五弟,我们悲痛欲绝地眼睁睁地看着四弟、五弟双目紧闭,全身手脚抽搐不止,最后悲惨地
死去。一家人只能偷偷流泪,小声痛哭!奶奶母亲叫着两人的名字轻轻摇着他俩的身体,‘醒来呀,昨天还好好的呀,我的心肝宝贝,好孙
儿’。奶奶用毛巾捂住嘴,不敢哭出声,嘴角都咬出了血,当年秋天奶奶便因伤心过度而病倒,不久就去世了,死的时候才61岁。”
当时的防疫措施是死者家属必须在隔离医院内设的留验所留验,留验时间得满7天。但留验所设备不周,感染鼠疫的危险成倍增加,因此
没有人愿意送亲人去隔离医院,更没有人敢于接受留验,剩下的选择只有一个,全家协助患者逃离常德,或者藏匿死者。
四更天时,张礼忠的父亲先叫人把两个木匣子用床单包好送出城,自已用两个箩筐挑着两个孩子,装做孩子睡着了,挑着出城躲警报而混
过检查,张礼忠跟在父亲的身后,一步一步走到小西门外的校场乱葬岗,将兄弟俩埋了。1949年后张礼忠去找兄弟俩的坟,却再也找不到了。
当年在常德市东门外水巷口的何英珍家,18天内死了6口人:嫂嫂、姐夫、弟弟、侄女,以及从江西老家前来奔丧的伯伯、叔叔,但这6个
人都不在政府防疫部门的死亡名单上,原因就是生病之后不敢送医院,死亡之后通过家里的后门,每次2块银元租个小渔船运到德山悄悄埋
了。
人们想尽办法把死去的人藏起来,东门外陈家大屋,有个80岁的老汉死后,家人实在运不出去,就把他埋在自家的屋后的菜园里,一切处
理好后,家人才敢放声大哭。
国民政府卫生署防疫处处长容启荣后来也承认:尽管火葬是阻断鼠疫传染的最好办法,但常德在实行火葬时“布置未周”。火葬炉有时候是
几具尸体一起烧,或者用同一炉再烧死亡的老鼠,如此对死者不敬的作法,“遂引起死者家属之怨恨及一般民众之反感”。
焚尸炉在发生一件事后不得不停止。一次在烧一位孕妇时,炉子突然发生爆炸,瞬时塌了一半,此消息在常德城不翼而走,人们认为这是
一个预兆,常德要遭更大的劫难了,一时间民怨沸腾,谣言四起。
“当地民众反视卫生防疫人员为寇仇,竟有殴打防疫工作人员者。同时谣言四起,有谓常德鼠疫系卫生人员所伪造,以骗取防治经费;有
谓检验尸体因外籍医师伯力士欲挖割眼睛及睾丸以制造汽油;亦有谓得病身死之人系因曾被强迫接受所谓‘预防注射’,凡此种种无稽谣传,其
影响于防治工作之推进甚大”。国民政府卫生署防疫处处长容启荣在《防治湘西鼠疫报告书》里说。
伯力士认识到火葬造成的恐慌严重干扰了防疫,而且随着疫情的发展,三个火葬炉也不敷使用,于是建议放弃火葬,改建鼠疫公墓。4月
18日,在常德东门的隔离医院边一座鼠疫公墓建立起来,所有死者经过消毒后一起深埋安葬。
日本731部队在我国用人体进行细菌战研究
翻墙而出的鼠疫
李宏华清楚地记得1942年5月6日的那个早晨。他帮助爷爷李佑生赶着一群猪从家里出发,前往常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