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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民 / 私谊、舆论和政治:刘师培与章太炎关系再考察

一、 刘章交恶

1903 年,刘师培与章太炎在蔡元培主持下的上海爱国学社订交,“二君之学术途径及革命宗旨
皆相符合”。 ① 旋即章太炎因为“苏报案” 入狱 3 年,1906 年被释放后远赴日本加入同盟会,主持
《民报》,大力宣传“排满”、革命。 1907 年初,在安徽芜湖皖江中学堂任教的刘师培接受章太炎邀
请,携妻子何震一起赴日,也加入了同盟会,为章太炎主持下的《民报》撰稿,鼓吹“排满”革命,并与
章太炎一起参加了其他激进政治活动。 ② 但这段时间,同盟会内部矛盾爆发,倍感失望的章太炎对
孙中山尤为不满。 恰巧暗中本是革命党人的程家柽被清廷肃亲王善耆、陆军部尚书铁良委派,赴东
京分化收买革命党人,程联络同盟会会员刘揆一后示意革命党人可以假受招安,章太炎认为此事作
为权宜之计可行。 ③ 可能正是从此角度考虑,章太炎此后才委托何震向清廷地方督抚寻求资助。
1907 年底,被迫辞掉《民报》主笔的章太炎有了告别政治赴印度为僧的想法,只是此行需钱颇
多,他本人无力负担。 ④ 为此,他请即将归国的何震同其亲戚———时任中国驻长崎领事、张之洞女
⑤
婿卞綍昌联系 ,让卞向张之洞说项以换取资助。 ⑥ 但张之洞此时已转到北京担任兼管学部的军
机大臣,恰好身在南京的卞綍昌就近告诉了因为徐锡麟事件极为警惕留日学生革命问题的两江总
督端方,让何震到南京同端方接洽。 1907 年 12 月 29 日,章太炎从何震复信中得知,刘师培由东京
返回上海后计划就地代章太炎同端方交涉。
而何震之前到南京同端方接洽获得积极回应,端方答应资助刘师培夫妇继续返回日本活动。
作为回报和答谢,刘师培遂在上海致函端方,就如何镇压、收买革命党一事为之出谋划策,且主动输
诚表示自己愿意放弃反满立场,充当朝廷暗探,侦查破坏革命党的活动。 ⑦ 不过这封信的最后部
分,刘师培也在端方面前力保章太炎,揭出章太炎主持《民报》事及其与革命党的矛盾情况,眼下章
太炎打算“往印度为僧”,“惟经费拮据,未克骤行”,刘师培希望端方赦免章太炎的罪行,“助以薄
款,按月支给”,好让章太炎改过自新。 ⑧ 刘师培这里获得端方按月支给章太炎出家费用的许诺却
未被章太炎接受。 章氏希望刘师培能为之转圜,“先付三分之二,不则二分取一”,否则即拒绝。 ⑨
这样的要求被端方拒绝,这意味着刘师培夫妇为章太炎奔走获取端方资助的努力宣告失败。
1908 年 2 月中旬返回东京之后,刘师培夫妇开始离间章太炎和革命党的关系,希望迫使章早
日脱离革命党。 凑巧的是,这时何震与其表弟汪公权的奸情为章太炎识破,章太炎遂将此事告诉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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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培,由此让刘氏愈加不满,两人之间裂痕进一步扩大。 I
① 钱玄同:《章太炎、黄季刚二君关于刘申叔君文十首》,南桂馨等编:《刘申叔遗书》 上册,江苏古籍出版社 1997 年影印版,
第 19 页。
② 参见郑师渠《章太炎刘师培交谊论》,《近代史研究》1993 年第 6 期。
③ 沈寂:《章太炎与端方关系案》,《安徽史学》2012 年第 3 期,第 6 页。
④ 黄侃:《太炎先生行事记》,原载《神州丛报》第 1 卷第 1 册,1913 年 8 月,湖北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校订:《黄季刚诗文
钞》,湖北人民出版社 1985 年版,第 30 页。
⑤ 据何震自谓,何震之兄何誉生与时任清廷驻长崎领事卞綍昌“ 亲善”,故章太炎才托何震帮忙。 万仕国编:《 刘师培年
谱》,广陵书社 2003 年版,第 125 页。
⑥ 章太炎:《与何震、刘师培》,马勇整理:《章太炎全集·书信集》上册,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7 版,第 142 页。
⑦ 参见刘师培《1908 年上端方书》,此万言书原被洪业公布于《大公报·史地周刊》(1934 年 11 月 2 日,第 11 版),收入万仕
国辑校《刘申叔遗书补遗》下册,广陵书社 2008 年版,第 943—948 页。
⑧ 刘师培:《1908 年上端方书》,万仕国辑校:《刘申叔遗书补遗》下册,第 948 页。
⑨ 章太炎:《与何震、刘师培》,马勇整理:《章太炎全集·书信集》上册,第 14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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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张仲民《种瓜得豆:清末民初的阅读文化与接受政治》,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21 年版,第 311—35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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