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3 - 《近代史研究》2020第五期

&成史屠寃 2020年第5期

的传统制度及其政治权力格局，全面规范社会的等级尊卑。①
在辛亥革命声势的压力下,袁世凯也不能不在表面上做些修饰，以迎合已经变化的某些社会心
理。比如定服制，他在公文里就有意不提“礼服”，而称“公便服”;他主张保留实为满服的长袍马褂

来做礼服，却特别说明，也可规定一种西式的公便服，两相照顾。他甚至还表态称:无论各式公便
服，“自大总统至平民其式样一律”。②在其下的国务院最初推出的“服制草案”，对西服问题几乎
没有太多涉及，却也注意到要重视社会上呼声较高的保护国货问题，因而明白主张,所有公便服都

要使用国产绸缎。③
出人意料的是,这时多数参议院议员比袁政府还更主张西化,并且很重视服制在规范国人身
份、地位问题上的等级标识作用。“服制草案”经过他们三读并修正后，取消了“公服”“便服”的提

法,明白强调服制主要规定的就是“礼服”，而且特别强调礼服要西化。④
这时袁世凯政权在参议院中并没有自己的政党，袁只是把参议院当成一种工具。⑤因此，把
“公服”升为“礼服”，一下子弄出三四套“长过胯”和“长与膝齐”的西式大蹩和燕尾服来做礼服的

主意，还真说不上是袁政府幕后操纵的结果。不仅如此，穿惯了西式军服，且频繁与洋人打交道的
袁世凯似乎也并不反感这种西化。

10月初，袁世凯欣然批准并颁行《服制》规定。该《服制》既是首个从制度上颠覆了中国历史
上着装等级种种繁复且严格规定的现代法令，同时也是中国服装史上最为激进的一个推行着装西
化的易服令。它明文规定:礼服分大礼服和常礼服两大类,大礼服又分昼用和夜用二种:昼用大礼
服为西式大蹩,夜用大礼服为西式燕尾服;常礼服也分二种：甲种是西装革履，乙种是中式长袍马
褂。女子礼服只一款:上用长与膝齐的对襟长衫，下用长裙,衫裙均加绣饰。⑥

当然，受到“中华国货维持会”等商界团体的鼓动和影响，参议员们也做了一点表面文章，即在
规定中写上了诸如各种礼服“料用本国丝织品或毛织品”的字样。但问题是,西式大礼服非用精纺

礼服呢不能保持滑爽柔软质感,而中国这时连生产粗毛呢制品的能力都没有。这也就难怪,正好赶
上必须订制大礼服参加袁世凯就任大总统典礼的罗文干，事后对此会大加批评。他明确认为:此一
服制规定,一“不问吾国之丝绸，不审中国外国居处之不同，不知欧亚气候之各异，不察硬领高帽之

苦痛，贸然以燕尾服高帽为大礼服”；二名义上要求使用国货，实际上做不到,结果势必“影响丝绸
之工业小缝衣匠之营生”。⑦
不少研究者强调1912年《服制》较历朝历代舆服制度“进步”性的一面⑧，但多半忽视了它在

实质上完全脱离了共和革命理当反映国民意识的一面。它规定的这几种既不经济又不实用，尤其
是完全脱离社会大众的西式大礼服及常礼服的作法，清楚地反映出从袁世凯到多数议员丝毫没有

① 参见《礼制》，《政府公报》1912年第110期，第4页；《临时大总统勋位令）（1912年8月8日），《政府公报分类汇编》，
1915年第38期，第10—11页；《临时大总统令：陆海军勋章令＞（1912年12月6日），《政府公报）1912年第220期，第2「4页；《各
部官制通则》，《政府公报》1912年第80期，第6—8页，等。
② 《袁总统饬定民国服制》，《申报＞,1912年5月22日，第2版。
③ “National Dress,” The North-China Herald, Vol. GUI, No. 2339, Jun. 8, 1912, p. 685.《民国服制草案》，《新闻报）,1912 年
6月21日，第3版。
④ 《参议院二读会修正服制草案》，《申报＞,1912年8月20日，第1、2版;《参议院议决服制长袍马褂为常礼服但有公职者
必须用西式礼服》，《时报＞,1912年8月15日，第3版。
⑤ 薛恒：《民国议会制度研究（1911—1924）》，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68页。
⑥ 《服制》（附图），《政府公报》1912年第157期，第4T 页。
⑦ 罗文干1913年出任总检察长。见罗文干《外国制度与中国》，《东方杂志》第21卷第22期,1924年11月25 EJ,第143页。
⑧ 刘云华:《红帮裁缝研究》，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27—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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