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9 - 《近代史研究》2022第二期

熊昌银/晚清"华洋合股"的法律化
法在于制定与外国法律接轨的商律或公司律，以法律来规范华洋商事活动 。①

在多种合力的推动下，清廷意识到建立商法体系的重要性，于是要求南洋、北洋大臣及驻外公
使等妥议具奏 。 1901 年 3 月，出使俄 、奥大臣杨儒奏请制定商律，他认为华商在华洋贸易中屡次受
亏的原因是彼有商学而我不讲，彼有商会而我不兴 ，彼且有公司以集资，国家为保护要改变此
种状况亟应订商务之律，设商务之局" 。② 1901 年 6 月， 文1川坤一 、张之洞联名提出"江楚会奏变法
兰折在《遵旨筹议变法谨拟采用西法十一条折》中建议制定"商律" 。 他们认为，洋行势力雄厚，

公司数量众多，而欧、美商律对这些公司加以保护，因而商务兴盛 。 中国向来轻视商贾，缺乏商律，
于是市井之徒图谋私利，彼此欺骗，造成华商畏惧集股，不能与外商抗衡 。 这就导致华商或附洋行
股份，或"假冒洋行" 。 基于此，他们建议制订商律以使华商"有恃无恐如此"贩运之大公司可成，
制造之大工厂可设，假冒之洋行可杜" 。③

其后，文1川坤一建议外务部选派人员对各国的法律制度"详加考究不独遇事因应，得有依据，
日后编篡商律，尤资考证，此实为目前切要之图同时认为应要求驻外公使将该国律例、条约，
详加编译，分类成书以为中国修订商律的参考 。④ 作为调解华洋商事纠纷的当事人，刘坤一的意

见得到了清廷的重视 。 1902 年初， 清延下诏近来地利日兴 ， 商务日广，如矿律、路律、商律等类，
皆应妥议专条并伤令袁世凯 、文1川坤一、张之洞等督抚"慎选熟悉中西律例者，保送数员来京，昕候
简派，开馆编篡" ⑤ ，同时要求载振、袁世凯、伍廷芳等人"先定商律，作为例则俊商律编成发布

后，再筹划设立商部 。 4 月，清廷又要求沈家本、伍廷芳将现行律例"按照交涉情形，参酌各国法律，
悉心考订，妥为拟议，务期中外通行" 。⑥

经过几年的精心准备， 1904 年清政府正式颁布《公司律~，对华洋合股中合股公司的性质以及
股东的权责等问题作了明确界定 。 如第九条规定"合资有限公司，如有亏蚀、倒闭、欠账等情，查无
隐匿银两，说骗诸弊，只可将其合资银两之尽数并该公司产业变售还偿，不得另向资人追补" 。 换
言之，按照《 公司律》的规定，合股公司为股份制企业，公司倒闭后，不能再向股东要求追加股本，仅

负有限责任 。 第兰十五条规定"附股人无论华商、洋商，一经附搭股份，即应遵守该公司规条章
程 。 "第五十七条规定"中国人设立公司，外国人有附股者，即作为允许遵守中国商律及公司条例 。 "
另外合股公司的经营状况须及时披露，股东享有知情权， < 公司律》第四十五条规定公司召集股
东会议，至少于十五日前通知并登报布告，其知单及告白应载明所议事项 。 "同时，股东拥有随时查
核公司账目的权利凡公司有股之人股票用己名者，无论股本多少，遇有事情准其赴公司查核账
目" 。⑦ 上述规定，既充分保障了股东的权利，又可避免惠通一 案中普通股股东不了解公司运营情

形、股息分配不利等弊病 。
清政府要求外商投资华人公司也须遵守中国商律及《公司律~ ，与 1902 年修订商约后签订的
《中英续议通商行船条约》中的规定相比更进一步，合股公司从此有 了法律保障 。 其后，商部又对
《公司律》第五十七条做了延伸:一是反对洋商在内地设厂中国人设立公司，凡洋商勾串华商

① 《 修律大臣奏呈刑事民事诉讼法折 } ， { 东方杂志 》 第 3 卷第 9 期， 1906 年 8 月 25 日，第 199 页 。
② 中国社会科学 院近代史研究所《 近代史资料》 编译室编: { 杨儒庚辛存稿 }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 980 年版，第 201 页 。
③ 《 遵 旨筹议变法谨拟采用西法十一条才斤 } C 光绪二十七年七月初九日) ， { 张之洞全集 》 第 2 册，河北人民出版社 1998 年
版，第 1442 页 o
④ 《 寄外务部 } C 光绪二十八年正月初七日)，刘坤一撰，陈代湘等校点: { 刘坤一奏疏》 第 2 册，第 1739 页 。
⑤ 朱寿朋编: { 光绪朝东华录》 第 5 册，中华书局 1958 年版，第 4338 页 。
⑥ 未寿朋编: { 光绪朝东华录》 第 5 册 ，第 4864 页 。
⑦ 《 商律} ， { 大;青光绪新 法令》 第 16 册，第 4 、6 ，5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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