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15 - 《近代史研究》2020第三期

余华林 / 20 世纪二三十年代知识界对贞操的现代诠释

于传统贞操观，因为传统贞操观是只约束身体,不讲求感情。在这个意义上而言，“恋爱贞操”论已
经使贞操的意涵出现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变化:传统的贞操可谓“身体依附型”，即贞操是依附
于身体而言的，女人的身体是属于丈夫（或将来的丈夫）的,不得与其他的男人发生性行为,否则即
为失贞;新式的贞操则属于“爱情依附型”，即贞操不再是依附于身体，而是依附于爱情而存在，男
女的身体都应该服从于爱情,不得与没有爱情的异性发生性行为，否则即为失贞。当然，新式贞操
观所强调的爱情,本身就是灵肉一致的，因为只要有了爱情就可以发生性行为，只不过在这“一致”
的“灵肉”中，它对于“灵”（即精神性爱情）的强调要优先于“肉”（即肉欲和性行为）。因此，对于新
式贞操之内涵更为准确而完整的表达应该是一“灵肉一致、灵先于肉”。这种新式贞操观将恋爱
与贞操连为一体，互为表里，真正建立起相互间的依附性①，正如时人所说,“恋爱与贞操是有机的
结合,恋爱绝无贞操的保护，则恋爱变成了淫荡与浪漫，贞操而无恋爱的基础,则贞操成为性的强迫
占有和对女子所加的野蛮束缚，成为奴隶的道德”。②“贞操与恋爱的关系,一而二，二而一,并不分
彼此。”③
这场争论尽管持续了两年，但参与人数甚少，主要参与者不过四五人，社会反响也比较力、%因
而,这场争论或许还不足以反映出知识界的多数意见％ 1930年代爆发的另一次有关贞操问题的论
战，则更能清晰地说明“恋爱贞操”观在当时的流行％
1933年4月15日，周建人在《生活周刊》“信箱”栏目中发表了《恋爱和贞操》一文％在这篇文
章中，他对恋爱与贞操进行了长篇论述：

究竟什么叫作“恋爱”呢？……性欲的满足对象是同具有这样的欲望的有机体，因此满足
一方的欲望，同时也为他方所同意。如果一方单独发生欲望，这便是所谓单恋，倘若对方也表
示同意时，就进于恋爱的境地。由此种观察说，恋爱没有其他的秘密，仅是两方的欲望趋向于
一致。...
更有些人说：真实的恋爱还含有贞操的要素，要是没有它，这恋爱不是真实的。但贞操是
什么一回事？ 贞操无论如何说法，它的本质是对于女性的一种约束，并非起于恋爱的
本性。
有些妇女主义者比较的伶俐，他们并不说贞操应当废除，单说恋爱和贞操是一事的表里两
方面，有贞操的恋爱是真恋爱，如果恋爱破裂，贞操是不能单独存在的东西。这理论，把贞操归
纳在恋爱之下，或把它当作仅是恋爱的附属条件之一，这不能不说是很巧妙的。但贞操观念原
和恋爱并不起于一个来源，其性质也自各异，欲加以融合和改作，是根本不可能的事。④

从上述言论看，周建人的主张基本就是“非恋爱”论的翻版，认为恋爱只是性欲和性欲的满足，贞操
与恋爱并无关系，贞操只是对女性的压迫和桎梏，应该废除％
从这篇文章开始，围绕“恋爱和贞操”问题，《生活周刊》“信箱”栏目展开了一场长达4个多月

① 许慧琦认为，在1920年代前半期，'妇女杂志》作者群就已“特别强调新贞操——即新性道德——与恋爱自由的相互依附
性”。（许慧琦：'1920年代的恋爱与新性道德论述》，台北《近代中国妇女史研究》第16期,2008年12月，第42页。）而笔者认为
1920 •代前半期，一些新丈化人只是将贞操突破了婚姻的领域，与恋爱相联系，但彼时的贞操仍｝是"身体依附型” f ,还谈不到
与恋m建立相互依附性。贞操与恋爱的相互依附性是直到1920 •代下半期才真正q立起来的。
② 陈碧云：《恋m与贞操》，《妇女生活■》第1卷第2期，1935年8月1日，第33—34页。
③ 佩韦（茅盾）：《恋m与贞操f关系》，《妇女评论》（上海《民国日报》副刊）第5期，1921年8月31日，第1页。
④ 克士（周建人"：《恋m和贞操》，《生活■周刊》第8卷第15期，1933年4月15日，第300—3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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