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2 - 《近代史研究》2022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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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支昂完            2022 年第 2 期


               之理最碍矣,故必当去姓 。 "为了方便,可据一个人出生所在的胎教院号码编排名号各人本院皆
               有甲乙号数,每度因人口多寡而设院,院室各有一某日生号,即以某度、某院、某室、某日数成一名可
               也 。 " (第 202 页)据此,一个人的身份符号就将成为一串抽象的数字一一废除姓名制度,用数字来
               为个人编码,是以理性与科技为主导原则的 20 世纪乌托邦社会构想的一个典型特征 。 对康有为来
               说,这又和他制定的历法中以"大同第几周某游第几转"作为记时符号的形式完全相同(第 87 页) 。
                    在这里可以看到康有为热衷于数字,尤其是整数的一个重要原因:人的日常用语依托于纷繁复
               杂的历史、社会与文化语境,含义模糊,充满了"杂质很难被放入一个整齐划一的认知体系,无法
               实现完美的意义对流 。 这不但增加了人的智力负担,耗费了对"有用之学"的脑力投入,阻碍了"文
                明进化"的进程,亦难以进行精准的管理 。 数字是抽象语言,既可起到标识作用,又摆脱了日常语
               言的模糊性和殊异性,提供了一套便于公共管理的识认符号(数字的差异性是建立在共同单位基
               础上的,可以通过基本的计算方法加以 比较 、通约) 。 它们和"大地统计学"一起,保证了整个社会
               按照一种数学运算的方式高效运转(第 77 页) 。
                    这些设计和统一全球语言文字和度 量衡的要求(第 77 、 81 页),都指向一个共同目标:使社会
                的各部分能够顺畅衔接,以保障社会整体的顺利运行 。 为此,就必须铲除一切天然的和人工的障
               碍 。 在据乱、升平二世,由于技术所限,地球基本还保持自然状态有山谷水源之殊形,都邑村落
               之异状" 。 到大同时代,随着铁道、汽球等交通工具的推广山水齐等,险易同科所有天险全经
               扫除,各地齐一无乡邑之殊,无僻闹之异" 。 此即"所谓大同,所谓太平也" 。 这一行动既代表了
               文 明征服 自然的胜利, 也意味着自然本身的"公                      此前 国家与种族 间的" 兵争就是通过"划 山为
               塞 ,因水为守"的于段进行的 ;大同之世则"无 国种,无险要 ,故分治之域,不以地势为 界" (第 248 、
               249 页) 。 没有了天然障碍,就更有助于打破社会文化的隔膜 。
                    根据康有为的观点,大同世"人好行游,不乐常住" 。 这一方面是文明进化的结果:自乱世到平
               世, 是人的活动范围不断扩大的过程(第 286 页) ,其道正和老子所追求的"老死不相往来"反向而
               驰,也与桃源图景迥然异趣 。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太平世无私家,无私室,无私产 ,无私店所有
               "屋室、园固、店、厂、场、局皆出于公,几无私宅者矣" (第 245 、 259 页) 。 人无恒产 ,则无系恋之心,
               随时可以远行 。 康有为在此埋藏着一重隐忧:长居一地,不免有"亲而"有亲即有私" 。 就此而
               言人好行游"正是大同之势所必至 。
                    康有为的理性主义思维风格和他对政治社会规划的兴趣之间,存在着密切关系 。 在早年一篇
               文章中,他就曾高度评价思想学说的力量天下移人最巨者何哉?莫大 于 言议、觉议矣 。 父子之
               亲 ,天性也,而佛氏能夺之而立师徒;身命之私,至切也,而圣人能夺之而伺君父 。 夫以其自有之身,
               及其生身之亲,说一法立一义而能夺之,则 天下无有不能夺者矣 。 故明此术者,何移而不得!" ①只
               要有正确的方法,加以精心地控制,人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图塑造社会 。 《 大同书》 正是同一思路
                的产物 。 康有为不只是要为太平世立法,也要 引导它的到来 。
                    以父子至亲之"天性"而能"夺之给了康有为深刻启发 。 这一思路和 《大 同书》中"去家界"
                的议论之间,无疑具有一定的延续性 。 不过,其间也有一个关键变化:在后一文本中父子之亲"
               似乎并不那么值得肯定 。 像对待其他社会制度一样,康有为并未立刻否定家庭的历史作用,但他强
               调,家庭的心理基础乃是"爱类之私性必然导致人群"分疏" 。 且人情本来不一,欲使"家人强
               合反致"怨气盈溢又成一"苦" 。 在他看来,世界之"无由至于太平人类之"无由至于性善
               家庭制度要担重要责任(第 167-169 、 177 、 180 页) 。 随着历史进化至太平世,家庭功能已可由社


                   ① 康有为: { 康子内外篇 } ( 1886 ) ,姜义华 、张荣华编校 : { 康有为全集 》 第 l 集,第 97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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