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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伟 / 从潜流到激流:20 世纪 30 年代北平的左翼思潮与行动

在此背景下,中共北平市委遭受严重破坏,“原有各区区委,文化工作委员会,平反(即北平反
帝会)工联,互济会,党报委员会,以至市委之机关,十九均被破获”。 ① 共产党改变工作方式,主要
借助中国民族武装自卫委员会北平分会(简称“武卫会”)、反帝大同盟、北方左联、北平社联等开展
活动。 这些组织触角比较广泛,通过在大学、中学以读书会、社会科学研究会等名义设立支部,并注
意与原有的一些左翼学生社团联合,构建起一条“左翼之网”。 后来担任北平临时市委负责人的彭
涛曾对这一情况总结说:“一九三一年和一九三二年时,北平党的组织相当大,但是没有合法的群
众组织作外围,党员经常到街上游行、演说,一行动就暴露。” 在此之后,共产党逐渐调整策略,因
此,“党的组织不大,但与群众有联系”。 ②
彭涛与另一位共产党人谷景生是北平大学附属高中同学,他们都曾参加察哈尔抗日同盟军。
二人从军队回到北平后,都与上级党组织暂时失去联系,但仍不失革命热情,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
通过一些左翼社团,物色积极分子,积聚革命力量,从中发展党团员。 谷景生后来担任北平文化总
联盟和北方左联的党团书记,同时还主持左翼外围刊物《泡沫》,该刊在北平市政府社会局登记,属
于合法刊物。 东北流亡学生谷牧在刊物上发表了《海上的斗争》《剿匪》等作品,被谷景生发展,先
加入北方左联,后加入中国共产党。 ③
面对政治空间的不断收缩,北方左联被迫完全转入地下,活动方式也更加隐秘,“盟友须严格
遵守组织生活制度。 编为若干小组,每组由三人或四人组成,较大的组也不得超过七人,都各自分
散地进行活动。 开会的地址临时通知,由联系人负责。 个人的住址,基本上是保密的,不轻易告诉
他人。 各小组也不发生横的联系,遇事须通过‘左联’ 执委会分别通知”。 ④ 左翼人士受到的管制
越来越严格,“一时北平城头乌云盖天,白色恐怖铺地,大批青年或被捕或逃亡,昔年各大、中学附
近,革命青年穿梭来往景象,再也不见了”。 ⑤ 对于左翼刊物,尤其是一些左翼组织主办的机关刊
物,在南京国民政府的直接要求下,北平市公安局加大侦查力度。 ⑥ 《文学杂志》《文艺月报》《艺术
信号》《水流半月刊》《科学新闻》等先后被查禁。 ⑦
有研究者统计 1927—1937 年间北平各大学的文学社团,在 45 个社团中基本上可判定属左翼

性质的有 29 个,占到 64% 。 ⑧ 抛开这些社团的文艺创作不谈,仅从政治功能、组织形式、动员能力
等方面考察,正是它们的存在有效聚合了一批左翼青年。 其骨干成员多为青年学生,没有明显的政
党属性,与中共党组织的关系若即若离。 由于大多分布在学校当中,北平地方当局如果要采取行
动,通常先需和学校层面沟通,或者将任务先行派往学校,由学校代为处置办理。 由于压力层层传
导,也产生了逐级递减效应。 一些担任社团负责人的共产党员即使被捕,也不会轻易暴露真实身

份,往往是作为激进学运分子被处置,遭遇的审查强度和标准与真正的地下党员并不一致。 因此,
这种社团身份发挥了一定的“保护”作用。 正是左翼社团的广泛存在,使得北平地下党组织虽遭多
次破坏,但与左翼青年之间的联系纽带没有被完全斩断。 一旦遇到合适契机,即能通过这些团体迅
速集结动员,爆发巨大的集体力量。

① 天:《北平 CP 新设特委》,《社会新闻》第 4 卷第 25 期,1933 年 9 月 15 日,第 390 页。
② 彭涛:《关于“一二·九”运动的回忆》,《北京党史资料通讯》第 34 期,1985 年 11 月,第 31 页。
③ 谷景生:《回忆“一二九”运动与北平地下党》,《党的文献》2001 年第 2 期,第 75—76 页。
④ 石啸冲:《忆“北平左联”》,《左联纪念集:1930—1990》,第 205 页。
⑤ 杨纤如:《北方左联作家孙席珍事略》,《新文学史料》1989 年第 3 期,第 148 页。
⑥ 《国民党政府教育部关于查禁〈北平文化〉的密令》(1933 年 8 月),《北方左翼文化运动资料汇编》,第 644 页。
⑦ 《北平禁左倾刊》,《兴华》第 30 卷第 48 期,1933 年 12 月 13 日,第 41—42 页。
⑧ 季剑青:《北平的大学教育与文学生产:1927—1937》,第 19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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