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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伟 / 从潜流到激流:20 世纪 30 年代北平的左翼思潮与行动

四、 “一二·九”运动与北平左翼思潮的“沸点”

1933 年 5 月《塘沽协定》的签署,虽使中日一度紧张对峙的局面得到暂时缓解,但造成的另一
后果是华北门户洞开,平津一带的军事防御机制已经基本失效,《大公报》评论说:“五百年来之北
京,今日竟成或安东或满洲里。 至少言之,亦仿佛三十年来之沈阳,此诚近世未逢之国难。” ① “武
卫会”华北分会描述:“现在的华北,已成了日本帝国主义的囊中物,他们可以随时探囊,随时取物。
华北两万万人民现在都成了笼中鸟釜中鱼转眼就会遭遇到日本强盗的轰炸屠杀。” 国民党中央
②
军、日军以及华北各地方势力在此展开明暗较量。
进入 1935 年之后,华北局面继续恶化。 日本积极策动“华北自治运动”,强调华北“特殊化”,
实质上就是使华北彻底脱离南京中央政府的统治,建立“第二个满洲国”。 ③ 蒋介石以国力薄弱为
由,对日本侵略行为步步退让。 驻防在华北的国民党中央军撤走,北平军分会、北平市党部、新生活
运动委员会等机构也纷纷退出。 一位清华大学学生记录,从山海关一直到天津、北平,“每一处铁
路车站或海港码头,都可以看到一面太阳旗,插在那里的派出所上,招呼着源源开来的兵车和货
船……北平前门车站上挤满了行李和旅客,像大水前慌忙搬家的一群蚂蚁,这是南下的国民党军队
和党部人员的家属。 他们腾下位置给‘居留’ 进来的日本和朝鲜侨民,任凭这些人到处开设料面
房、‘俱乐部’,贩卖毒品和枪枝,收买贼赃和拐来的妇女、儿童,窝藏土匪、流氓,组织汉奸、特

务”。 ④ 蒋南翔也看到了同样的情形:“国民党的要人们纷纷避难离去,故宫的古物络绎南运,许多
学校忙着搬家,汉奸横行,谣言蜂起。”他感受到,北方的土地和人民已经被蒋介石政府抛弃,“就如

俎上之肉,随时有被敌人侵吞的可能”。 ⑤
此时的北平虽然在名义上还是中国领土,但已是一片“异国”景象:“有的是日本天皇的宪兵,
有的是投降派汉奸和警察,有的是丧权辱国的塘沽协定和何梅协定,有的是日本人和高丽棒子贩卖

的鸦片、红丸”,杨述感叹“哪里还象中国地方”? ⑥ 一位从南方来到华北的青年为此致信《大众生
活》主编邹韬奋:“这环境给我极大的苦楚。 我有时烦闷得像胸口塞了一块重铅,有时悲愤得血管
像要爆裂……敌人的飞机尽在我们头上掠过,所谓野外演习的炮声震得教室的玻璃窗发抖,机关枪
不断的响着在打靶。 这一颗颗的子弹,好像每颗都打在我们心上一样的难过。 先生,我们能念书
吗?” ⑦ 这种环境给予北平青年强烈的感官刺激,九一八事变后不断积聚的民族主义情绪一旦遇到
合适的外部条件,很容易便被引燃。
1935 年夏秋期间,连下暴雨,长江、黄河泛滥成灾,冀鲁豫等地的大批灾民涌入北平。 此时,中
共北平市委已经改组成立了由彭涛、周小舟、谷景生三人组成的北平临时市委,彭涛担任书记。 他
们利用“武卫会”发动学生举办赈济募捐,并成立北平各校水灾救济联合会,这实际上是一个政治
组织。 以此为基础,11 月 18 日,北平大中学校学生联合会(简称“北平学联”) 在中国大学成立。

① 《勉驻平政委会诸委员》,天津《大公报》,1933 年 6 月 17 日,第 1 张第 2 版。
② 《中国民族武装自卫会华北分会筹备会告华北同胞书》(1934 年 8 月 20 日),中共北京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一
二九运动》,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 1987 年版,第 135—136 页。
③ 参见金冲及《华北事变和抗日救亡高潮的兴起》,《历史研究》1995 年第 4 期。
④ 杨君辰:《“一二·九”运动的回忆》,《一二九运动》,人民出版社 1954 年版,第 51 页。
⑤ 蒋南翔:《纪念“一二·九”运动的战士———杨学诚同志》,李昌等:《“一二·九”回忆录》,中国青年出版社 1961 年版,第
164 页。
⑥ 杨述:《一二九漫语》,第 2 页。
⑦ 《大众信箱(四)》,《大众生活》第 1 卷第 6 期,1935 年 12 月 21 日,第 15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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